越战三、福州理发的享受

我小时候一听到要理发，就十分恐惧，因为每次理发都给我带来无限的痛苦——肉体上的和精神上的。名义上是理发，实质上是剃头。每次理发，都把我的头全刮光，只剩头顶上一小部分，说是用来保护脑袋。而这种发式，是我觉得最羞人的，给我精神上带来痛苦。当时还没有很好的剃头刀，剃头时只用普通的狗仔唛刀仔，磨利了就当剃刀用。因此，在剃头时，显得特别痛，有时痛到流泪。到少年时，虽然不再剃头，但大人仍然逼我剪平头装，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可留长发，中间分界，梳个大小边不分装。因而，理发从小就给我一个坏印象，非到迫不得已时，我绝不同意理发的。

到了长大能作主时，对理发亦不感兴趣，原因是自己的头发生得又软又细，每次理发后，没有十天八天，头发是无法服贴的，而我又不愿意落腊吹波。在理发时，总是希望理发师快刀斩乱麻，草草收兵就是。可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发觉在福州理发，不但可以消除我的心理恐惧，还可以使我带来高度享受。

福州理发店的设备是很讲究的，一进去，就使人感到窗明椅净，心旷神怡；再加上师傅的态度和蔼可亲，更使人有宾至如归之感。而理发师的高超技艺和耐心程度，可能是全国之冠，连上海都望尘莫及。福州理发师傅的技艺，表现在理好发，洗好头之后的刮脸上，他们会请你躺在藤椅上，然后用剃刀轻轻地在你的脸上反复刮，使你觉得又酸又痒，十分舒服，像催眠术那样，很快使你入睡。刮完脸后，师傅又把你的头发拉得卜卜响，在你颈上，膊上不停地按摩，使你提神，顿时有精神奕奕之感。全部理发过程，得花一个小时以上，只收费三角五分钱，的确是小小消费，大大享受。当时，我们这些学员已评级发薪，使我这个穷学生突然富起来。那时由于物质缺乏，没有太多东西供应，我又没有上馆子大吃大喝的习惯，唯一花钱的地方，就是去理发，每个星期天都去光顾理发铺。名义上是去理发，实质上是去享受，躺在太师椅上睡大觉。而师傅亦乐意我这样做，因为我每次理发后都给五角钱，高兴时还给一元人民币，不用找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