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在我差不多7岁半的时候妈妈出国的,当时来了很多亲戚送妈妈到温州去坐轮船到上海。
当时我还是第一次出远门,显得很亢奋。(后来来了法国以后,妈妈告诉我,当时的我还很幼稚很兴奋地问她到了外国后是不是可以寄一万块回来呀)。
到了温州以后,在轮船里才发现温州的河水怎么这么脏这么臭呢,这就是温州吗。在侯船厅里等候轮船的时候,大家都笼罩在一种沉重的气氛中,都有很多话要讲但一下子都说不出口的感觉。而我却一直都没有发觉妈妈即将离开自己的事实,只顾瞪着眼睛东张西望的,因为第一次看到海,看到高楼大厦和这么多的汽车,还一直陶醉在第一次乘出租车的感觉中。
到妈妈上船前的那一刻,大家才纷纷发言。应该妈妈跟我讲了一些要乖的话,但年纪太小已经记不清楚了,没印象了。
到了妈妈上船后,记得好像三姐红了眼眶,大姐默默地流泪了,而二姐哭得最凶,眼泪流了很多,当时给我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当时有点搞不懂姐姐为什么哭得这么厉害,而一点也没有觉察到再一次见到妈妈是何年何月了。
到了98 年的时候,家里人就让我也去法国。说实话我有点很不情愿,好像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妈妈离开我这么久了,我心里已经习惯了没有妈妈的生活。突然让我去跟妈妈一起生活让我很便扭,一层无形陌生的墙已经默默挡在我和妈妈之间,那就是距离感吧。而在我刚踏上法国领土的时候,我却感受到一股无名莫名其妙的兴奋和激动,显得很欣慰。
当时是在republique的go sport店的外面,蛇头把我交给妈妈的,妈妈看见我显然显得很开心,笑着很慈祥摸着我的头说这么多年了,你还只这么高呀。我只是木木地听着,跟随着妈妈行走在巴黎的路上。首先在商店里买东西的时候,明明写着55法朗的荔枝,妈妈却说只要5块多法朗克真便宜呀。当场我就纠正妈妈的的错误,觉得妈妈在法国这么多年了,怎么连价格也看不懂呢,有的心酸。
为了我生活和学习在巴黎,妈妈把乡下的保姆工作给辞掉了。就在一个表姐家里榙铺做衣服,那个时候做衣服还忙。刚开始妈妈也没有叫我做事情,一两个月以后,妈妈叫我打打边之类的,首先我还兴奋地帮一下忙。但日子久了以后,我心里就不平衡了,不大情愿做了,就开始了和妈妈争吵。记得一次妈妈在菜市场买了个大西瓜叫我抱回家,我当场脸就绿了,我抱个西瓜在路上走多丢脸啊。理也不理妈妈的叫唤就一个人跑出了菜市场,在外面逛了一天的街才在表哥的拉扯下才回家。
一天,妈妈又叫我去打边,我坐下后越做越气,就故意把衣服打破了。妈妈一见我无端发脾气,也火了,就扭着我的衣领厮打,表姐一见不对劲就把妈妈拉开了。当时妈妈气得不行,哽咽着大骂我怎么有你这个儿子,这么懒,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我一听对骂道老子是靠自己长大的,并不是你养大的。妈妈当场就默然了。
在一次又一次的纷争中,我和妈妈越来越口不择言了。妈妈埋怨自己为了我辞掉工作,为什么不把我送到孤儿院去。那时的我好恨好恨,为什么自己只能呆在一个不到十平方米的房子里做着这些机械的工作,而不能到外面去享受生活。当时还想如果妈妈送我到孤儿院那对自己来说不是更好吗,听着妈妈的嘀咕责骂中,我只能默默地流泪,自己擦着眼泪对自己发誓永远不哭了,但心里却好像空虚了,眼泪开始在心里流淌着了。
在99年我开始上学后,开始接触到自己的同龄人,发现他们很多人都是自己一个人在法国的,而且寄居在亲戚家中的,他们也得做工,比我做更多更辛苦更长时间的活。自己就有点认命了,开始帮妈妈打边。
2000年前,妈妈找了个房子在家里做工。工作越来越繁重和烦躁,再加上自己处在青春期,而妈妈也处在更年期了,两者互不谅解的相撞只会并发出更大的火花,又开始和妈妈无止境的争吵。每次我不想做了,妈妈总是厉声骂道就算你明天要死,今天也还要做工,做人就得干.....。当时我和妈妈除了母子关系外,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连接着我们的感情。在法国的感情真是不值钱呀,钱好像永远排在感情的前面。在无尽的咒骂中,那时我都快崩溃了,心里十分地难受,这就是我的妈妈吗,现在才知道这才是所谓的法国生活。其实妈妈那时也跟我一样在崩溃当中,生活的压力无形地笼罩着我们。那时常常觉得死了多好,一了百了的,无牵无挂的,自杀的念头时常在脑海里出现,特别是烦心事以来,这感觉特别强烈。
在妈妈的责骂中,我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越来越自闭,越来越忧郁。害怕跟别人交流,越来越喜欢一个人呆在家里看电视。只有别人要我翻译的时候才去,因为不好意思,如果妈妈叫我去,通常直接就拒绝了。 一次妈妈叫我去扔远一点打边垃圾的袋,我直接就很执着地拒绝了,接着又是一场狂风暴雨。
如果妈妈叫去办理居留的事,我都消极的说没有用的,不是你申请就会有的,申请一次就失望一次,仿佛注定你会失败的。想想自己真是可笑,不试一下怎么可能拿到居留呢,岂不闻开口三份利,不给也够本吗。
就写了这么多了,我已经用了差不多3个小时多了,自己打字慢,叹气中。我怕再写下去,有人就要发飙了,那就到此为止吧,再说接下来也没什么说了,现在都凌晨4点多了,谢谢大家的捧场,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