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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们气喘吁吁地赶到打靶场,分队长命令全体士兵稍息十分钟,喝完水壶里剩下的一点水。
“就地打开背包,穿好防化衣。”大家一阵子忙活,不透风的外衣和宽大的裤子就套在汗水湿透的军装外面了。
“分队长真有水平,怕士兵的体温散发,穿上这密封的外衣体温就不会很快的散发了。”我对上士的做法暗暗升起一分敬佩之意。
“把面罩带起来,开始射击训练,要求每个人在靶前25米处用冲锋枪射击,二十发子弹最低命中率必须在8发以上,达不到标准全年档案扣一分!”想不到他竟来这一招。
“FUCKING上士!”大卫松又伏在我耳边用英语骂上了。25米距离20发子弹,在平时的训练中80%的命中率是每名士兵都可以做到的,可是穿着这笨重的防化衣再带上面罩,想要准确地瞄准目标就很困难。本来就不怎么聪明的新兵波健没辙了,隔着面罩眼镜模模糊糊地看不清瞄准线,一勾扳机:“嘟嘟嘟”,一个连发就扫光了20发子弹。
“波健零命中!”中士亨新更报出靶上的着弹点。
“波健扣二分。”上士分队长当场宣布,新兵波健的档案还是空白,第一次实弹射击就负了二分!波健垂头丧气地低下头,做过安全检察后就默然地退出靶场。
“用慢打。”朱兴革悄悄地告诉我射击秘诀,“边射击边观察靶上的着弹点。”
我把冲锋枪托起来,托在胸前,屏住呼吸,待镜面呼吸的水雾渐渐退了些,就勾动扳机:“砰!砰!砰!”。三发三发打,时打,时停,射向目标。
“18比20胡余不需扣分!”亨新更高兴地大叫着。
“防化面罩演习,实弹射击18比20,胡余档案加一分!”身后传来上尉大队长的声音,什么时候他也到了靶场!因为上尉大队长亲自到靶场督阵,全分队士气振作,大家都按照慢射的方式,基本上都得到了好成绩。
实弹射击结束后,全分队集合,分队长北更向上尉报告:“报告上尉!第二分队全体整装完毕,准备返回营房,上士北更请示命令!”
上尉看看大家,转身登上他那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老吉普车,拿起无线话筒向上级请示:“我是第三美国佬,防化部队准备就绪,待命返回!”
作战科马上予以回复:“第三美国佬,军警已经开始执行护航任务,所有来往的车辆就地停止,你们可以立即返回营房。”
“以戈登为标兵,全队集合返回营房。”上士向我们转达上尉的命令:“重新戴上防化面罩,全队以漫步离开训练场到国道上去。”
全队集合成四人行列,副分队长习惯地喊出口令:“前后、左右看齐!”大家把头左右相对,谁都认不清身边的战友,防化面罩把原本英俊的战友变成了清一色的猪八戒。
身材高大的戈登是全队的左前坐标,他昂着头双目注视着前方。右边大卫松淘气地在他的腰上戳了一指头。戈登一回头看见大卫松完全变成了猪头人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口中喷出的哈气顿时充满了面罩的眼镜,玻璃镜片模糊得看不清东西。中士一声“起步走!”标兵戈登看不清脚下的路,他脚下一绊,“扑”的一下,跌倒在地上。后面人也看不清,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绊倒一大半。这可怎能走出这片沙地丛林?分队长改变了主张:
“面罩不准拿掉,全队自由散步穿出训练场到国道公路上重新整队。”全分队像踩高跷一样东一脚西一脚乱哄哄地出了训练场。
国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看到路边突然冒出三十来个外星怪人,一阵阵的急刹车声,带着相机的人索性把车停在路边,掏出相机拍照。等我们重新整理好队伍,一辆军警的卡车才赶到,戴着白色钢盔白袖套的军警,在中间线一站,含着哨子,挥着交通指挥棒,拦住往营房方向的一切车辆,引导车辆以二十公里的速度慢速行驶。
我们一分队穿着怪怪的服装,小步缓行,前面一部军警吉普车开路,上尉大队长在队尾压阵,我们顺着国道线向营房行进。
从训练场到营房门口,距离不到2公里,可是密不透风的防化衣和黏贴脸颊的面具罩住了行军时身体散发出的热气,汗水湿透了衣衫,每个人的眼镜片都是一片雾蒙蒙的。
这一次我却免遭了这分罪,因为北更上士和副分队故意分给我们5个人损坏了的面罩,还在我的空气过滤器上多挖了几个洞,现在可好了,我们呼吸顺畅,全无阻拦,像嘉年华游行一样。
我们的队伍到了营房门口,上士示意队伍暂停,卸下面罩。大家面面相觑,每个人都满脸通红、全身湿透。分队长最后一次整理队伍:
“全队集合,以中士亨新更为标兵,正步走,开始唱歌!”大家振作精神,扯开嗓子,唱起了三天前学会的南斯拉夫游击队之歌:
吧嗦吗吗,
以咯哈吗,
拿嗦潺吾来
巴哝斯基,
吧呲即嗦,
顺得斯来……”
坐在办公室的上校司令听见他手下怪人们回营,十分高兴地下楼观看,听到我们唱着连他也不懂的军歌回营,傻楞楞地听了两分钟,笑了笑,转身回去了。
“我真是笨!”下士毕来坑解散队伍之后,怒气冲冲地回到宿舍。一腔怒火将防化罩袋狠狠地掷在地上,跳上去双脚尽力踩扁。“想当初这小子刚到我的排,那时候他乖的很,从不对我这名下士不敬,谁知道一升级之后马上向我开刀。大家都看到这几天他是故意找我的麻烦,处处跟我过不去。”
“别这样。”下士长哈莫斯劝他,“如今他是分队长,军人必须服从上级,何况当初北更在你手下边被你折磨个够,一报还一报,半斤八两。”
“我哪能有折磨他,那时候是他折磨我。每次我想喝酒要他去买,他总是故意拖延,叫我酒后怎会不怪他。那时也只不过时常骂他几句而已。这些陈年老事,还提它干嘛!在南美洲第二联队,在他手下,公报私仇,趁我一次醉倒路巡,打报告撤了我下士长的军衔,这难道还不够!不干了,反正快十五年了。”
分队长北更以全分队名义要求大队长特准我们从礼拜五晚饭后到下个礼拜一早上六点,集体请假,以慰劳全分队训练的辛苦,让大家出去散散心。
“我走了。”他来到我们宿舍,“诺里下个月去吉布堤,我向你先告个别,后会有期!”
“完了!”诺里深知毕来坑的脾气,“他想乘全分队48小时短休,又要开溜,开小差!”
真的,毕来坑从此再也没返回部队。十五天后又一次醉倒在离驻地28公里外AVIGNON城内一条小巷,被当地警察送到医院,酒醒后由外籍兵团军警以逃兵名义押回总部,一个月后军事法庭宣判:
外籍兵团第一联队第三大队下士毕来坑,故意损坏军用设备,罪名成立。
外籍兵团第一联队第三大队下士毕来坑,服役期间开小差,罪名成立。
外籍兵团第一联队第三大队下士毕来坑,酒醉路边,肮脏不堪,破坏市容,罪名成立。
取消服役合同,撤除军籍,四个月缓刑,遣返原籍。
1981年6月1日清晨六点,全联队已集合待发,这次外出训练不是在Pyrenne高原,而是前往位于ORANGE附近383公里CAYLUS军训区。我驾驶着吉普车跟随分队长的坦克指挥车,保持50米的车距,一路聚精会神,直达目的地。